▲我們一起練習好好說掰掰：看不見之處還是牽著手。（圖為示意圖／CFP，下同）
作者：Jozy, 春花媽
出版社：四塊玉文創《貓，請多指教4：喵喵就是正義！》
●精選書摘
人生有幾個時刻覺得離死亡很近，有一次是我在海洋中溺水(因為我真的很常溺水)，身體愈來愈僵硬，但是意識還是清楚的，一方面知道浪太高了求救沒用，二方面又想說此時不是應該有一堆回憶跑出來嗎？但是卻又一邊想著，家中的小孩要怎麼處理比較好……。
此時一個浪又將我壓入水裡，肺進水後的痛感開始蔓延到意識，不過幸好被及時抓起來，沒死。我跟春花報了平安，牠只回答我：「謝謝海洋。」「謝謝海洋。」
貓大仙給予的人生功課
你人生有幾個時刻是準備赴死的呢？我是現在才開始練習。「死亡是一件雖然知道，但是不想學習的事情。」以前，在培養我們的文明之中，死亡跟痛苦太接近，或是跟痛苦太過糾纏，如果要痛又要死，可以稱為「過痛」！當我對死亡有諸多的計較，一分也不想退讓，然後貓大仙(就是我心中的老天爺)就會給我很多的學習，直到我心中的柔軟可以與彈性相接。
我救起一些生命過，所以會真心地以為我可以，因為當你的手可以掙脫死亡的陰影時，你會不斷期待自己能更神奇地拯救更多生命，但是貓大仙不是這樣想的。貓大仙給的第一段功課，我做得非常痛苦，非常非常地痛苦，即便我已經獲得比較多的機會、比較多的時間去調適，但是我中途的三位貓咪，因為垂直感染的FIP，陸陸續續離開的時候，我在想：「為什麼我做不到？」「我少做了什麼？」「我哪裡做錯了？」
因為我打結很久，所以一直都沒有新的功課送上門，我一直在「覺得自己有錯的漩渦裡」來回翻滾。有時候漩渦會變成漣漪，親柔地層層撫過我身體的時候，我可以哭得小力一點，但我還是想問自己：「為什麼努力沒有用呢？」大家也許會想，春花那時候在幹嘛？當然是在罵我啊，但是眼前有門，你把它想像成關著的時候，就算鑰匙在手上，自己還是打不開的。幸運的是，溝通的工作變穩定，離世溝通的案例變多，我在陪每一個家長經歷不一樣的風景時，心中堅固的枷鎖開始有了縫隙，我也在某些瞬間踏到門的另一邊，感受不一樣的空氣後，發現自己其實是能好好呼吸的。
春花：「死亡沒有分離過我們。」春花媽：「但是痛苦很痛啊………」春花：「你選擇痛那你就痛死吧。」我會在心裡吶喊：你到底是不是我親生的啊，但是我知道我沒那麼痛，我也開始理解，痛跟死亡其實有距離，如果我痛苦的時候，已經能在某一個程度上理解痛與死亡的距離，也許，我在想也許，我不會覺得死亡跟痛苦是一樣殘酷的……或許可以說，我在練習更溫柔的思考。
痛苦只是其中的一個選項
朋友因為救助無門，只好把從屋簷掉落下來、未開眼的幼貓送來我家請我幫忙。我慌亂地買了一堆幼貓的東西，然後接下比我手掌還要小的幼貓。牠連吸奶都會嗆到，自己的鼻水堵住了呼吸，然而二十四小時的醫院不願意收，請我們自己加油，我只能好好陪著這個孩子呼吸跟喝奶。
那天很冷，小孩的身體也愈來愈冷，就算暖暖包的溫度很暖，卻再也傳遞不過去。
清晨我傳訊息給朋友說小貓走了，然後打電話給葬儀社，請他們過來接小貓。小貓很小很小的身體很快地在我手裡僵硬了，我輕輕地傳遞我的祝福，並謝謝牠的努力。我沒想到自己會這麼沮喪，我只是跟牠說：「謝謝你陪我一晚，還有你真的超努力想活下，我知道，我知道你放棄的那一個呼吸，是因為你覺得可以了。阿姨現在才跟你說掰掰。」
「掰掰。謝謝你，會說貓話的阿姨。」「謝謝你，願意回應我的寶寶，謝謝你，掰掰。」盒子很大，貓咪很小，但是我在交付這個死亡的時候，沒有沉溺太久。「你覺得努力有用嗎？」春花邊洗手邊問我。 我攤在沙發上說：「沒用。」
「那你有用嗎？」
「有，我有用，我很棒。」
春花走過來趴在我頭上：「嗯，你很有用。」
我們都沒有哭，我知道自己經歷了什麼，與有用無用沒什麼關係，在好好相陪的路上，我們都完成了。疼痛雖然可能是死亡的一部分，但是死亡只是死亡，小貓最後幾口呼吸是順暢的，牠很舒服，我也舒服了起來。這應該是我第七還是第八個功課，我忘了……反正貓大仙沒什麼讓我閒著，只是我開始順暢地解離痛苦與死亡的關係，理解陪伴的過程可能會有生，也會有死，痛苦只是一個選項，但是並不會蔓延生命的全部，我也不應該讓他變成生命最後一段主要的色彩，否則我的美感就太單一了……。
點點星光下好好地陪伴
其實關於離別，我不知曉什麼大道理，因為自己也在面對生命中的死亡。
這本書付梓時，二姐是什麼狀態我一定也無法預測。每一個醫生都會告訴我：「老腎貓會有突如其來的變化唷、通常都只能支持治療唷、你要準備好唷。」「到底要準備三小啦！」真的很想吼醫生，但是我家還有七位動物家人要看醫生，我還是乖一點好。
我跟歐歐說，有一位作家提過：「離別是一點點的死亡。」歐歐說：「他是看到星空，才這樣說嗎？」谷柑：「不對啦，死亡是一片的，是一片安靜的沙漠，喊過去都沒有回音。」 歐歐：「我不相信，你死了不會講話。」谷柑一驚：「我、我、我會講話，我還想講話給你聽，再寫一首是你的詩。」我說：「OK，你現在就可以閉嘴了。」谷柑一股腦地又要躺在我身上。
歐歐把頭枕在我的肩膀上：「媽媽，那個人可能是練習死掉很多次了，他每次都有練習說『掰掰』，後來就很會說掰掰了，因為他知道，星空是黑黑的，但是是連在一起的，看不見的地方，我跟媽媽還是牽著手的。」
這句話剛好適合哭了，黑黑的夜，眼淚也是黑色了。想起在談安樂死的時候，歐歐說：「我們是要一起看星星，找黑暗的光，然後往那個光去，等到我變成光的時候，我會照著你，等你走過來，因為我教過你，所以你會找到我，痛痛不會擁有我，也不會擁有你的。」
牠記得自己死亡的樣子，對牠來說是某一個太陽升起時會發生的事情，因為媽媽我忘記的太多，但牠會如常地守護我，這是我們會相遇的原因。我一邊想著這些事情，歐歐一邊舔著我的頭髮，谷柑安靜地聞著我們。
關於離別，我知曉的不多，但是我能陪伴你們。透過這本書、透過粉絲頁、透過有緣的溝通，願累積點點星光，讓我們在這樣的時刻，還能邊哭邊好好呼吸。
★本文經四塊玉文創 授權，摘自《貓，請多指教4：喵喵就是正義！》。
★與毛孩相處時，總有許多幸福的時刻，每天早晨被萌孩溫柔喚醒，與大膽刁貓的鬥嘴日常，難過低潮時，寶貝們給予滿滿的安慰…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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