即新聞出品:文字/蘇庭緯、攝影/林哲安、陳昱光 、剪輯/陳昱光
「如果我不做這些運狗的工作,可能癌症死掉了也不一定...」今(2019)年61歲的小黃司機尤河清,做著多數司機不願做的工作-運狗。他運的狗多半是路邊浪浪,或是被遺棄等待救援的毛孩。尤河清不怕滿身瘡痍、又髒又臭的狗兒弄亂他的車,反倒為這些可憐的小生命,盡力打造舒適的乘車環境,讓牠們能安全無恙地,從A點移動到B點。因「運狗」多年、經驗豐富,讓尤河清聞名全台,間接成為許多愛媽、愛爸們救援毛孩時的最佳後盾。
▲尤河清位於三峽狗園(圖/記者林哲安攝)
好賭的他 一次載客徹底改變人生
32歲事業收掉後,尤河清開起計程車,「那時每天都在賭博,一個月差不多回家5天而已」老婆和孩子對愛打麻將、不常回家的尤河清「很感冒」,卻又無可奈何。直到41歲那年,尤河清載到一群救援浪浪的老師們,載著載著,就這麼載出了「感情」。「我常跟人家狗友講,我天生不是愛狗的。但是你接觸久了真的是,會了解牠們是有思想的,牠們是跟我們人類似啦!我們人不幫牠,牠們真的非常可憐。」尤河清說。
20多年前動物救援資源不比現在,設施跟人力尚未到位,有群熱心的老師集合起來,將薪水東湊一點、西湊一些,開始在路邊做起動物救援。尤河清因開車認識了這些老師,不排斥動物上車的他,陸陸續續為老師們運送起救援動物,或是將打理好的毛孩送去認養人家中。「你看20年前,哪一部車子要帶狗?帶狗有味道,大家都排斥狗。」尤河清回憶道。看老師們救援辛苦,心生敬佩的尤河清,車資常以「成本價」計算,例如跳錶500元,他只收150元。這一個佛心,讓尤河清的名聲口耳相傳。需要運載動物時,想到的都是他。漸漸地,尤河清賭博邀約少去了,時間都花在「運狗」上頭;而原本「載人」的車,慢慢轉為只「載狗」,他笑說,「這7年我沒有再帶人了,現在帶狗都帶不完了。」
▲尤河清與認養人(圖/尤河清提供)
跑遍全台第一人 協助救援不遺餘力
年輕時候的尤河清,載著狗一天跑車16個小時,哩程數平均一天是800公里。由於不限乘載地區,住在台北的他,常在凌晨4、5點南下協助救援,更遠甚至跑到花東地區。他的車內天天消毒除臭,並常備運輸籠、糧食、零食、薄被毯子,都是為了要讓這些「長途旅客」們有個安全又舒適的乘坐環境。笑稱自己是第一個跑全台的小黃司機,尤河清細數過去運狗的輝煌紀錄,「最高紀錄,如果連小狗算下去,我(一天)3、40隻沒問題,帶大狗我(一次)可以帶到12隻左右。」不論是運狗的累積數量或時間,尤河清的經驗值堪稱空前絕後,「帶狗我最厲害就是說,受傷的狗我就訓練到知道怎麼處理、對狗的個性要怎麼處理,所以是累積起來的經驗,我號稱全台帶狗沒有比我更厲害的!」尤河清眼神充滿自信地說。
▲ 尤河清的車內總是放了許多救援的備品(圖/記者林哲安攝)
除了主動減免車資,尤河清更自掏腰包幫助愛媽、愛爸。他收購飯店旅館淘汰的棉被、浴巾,捐贈給山裡的中小型狗園,讓受傷的狗有軟榻休養、也為山中冬天的低溫做準備。他也時不時小額捐助小型愛媽,希望愛媽在照顧狗的同時,也能好好照顧自己。「我常跟人家講說,幫助她們這種小愛媽,其實你再多的錢也是幫不完,但是就是鼓勵性質就好,給她們有信心。」有些資源相對缺乏的中小型狗園,當愛媽生病、人力短缺時,環境不免髒亂。此時尤河清還會請清潔環境的工作人員清掃園區,讓愛媽們無後顧之憂。
快要70歲的三峽武愛媽當初也是透過友人介紹,認識了尤河清司機。從台南北上的武愛媽,沒有機車以外的交通工具,長期以來都是請尤河清協助接送狗狗。「認識他以後,在交通方面我解決好大的問題。」武愛媽感激道。
▲ 三峽狗園武愛媽(圖/記者林哲安攝)
花光積蓄為了牠 卻意外拯救自己
尤河清表示,助狗20年來,花費幾百萬跑不掉,賺的錢都用光光。就在3年多前,尤河清久咳不癒,他一直當做感冒吃藥。期間他接獲一名亞東醫院的護士託他載狗,護士看他咳嗽不斷,稍做關心。3個月後,該名護士再次委託尤河清送狗時,不見他病症好轉,便逼迫他去檢查身體。「因為她們畢竟是護士嘛,所以敏感度比較高。」尤河清說。不料檢查結果出來,竟是甲狀腺癌初期,尤河清在一周內動了手術,預後良好,直到現在都持續追蹤,身體沒什麼問題。這起因救狗卻意外救了自己的親身經歷,讓他心有戚戚焉,「如果我不做這些運狗的工作,可能癌症死掉了也不一定,所以我就常鼓勵人家一定要做善事,無形中都會幫助到我們。」
因癌症獲得的保險理賠金,在尤河清身上也沒有存留太久,尤河清受訪時跟記者表示,7、80萬的理賠金,3年來全拿去救助動物,所剩無幾。「每個月還貼一萬,因為(車輛)保養費、油錢、過路費很傷欸!」尤河清說。或許是「天公疼憨人」,尤河清說就在癌症的保險理賠金用完之時,他發生了一個車禍,由於肇責在對方,他因此獲賠38萬。這天外飛來一筆的資金,像是冥冥中注定,讓他還能再繼續撐個2、3年。
▲尤河清車禍後復健(圖/尤河清提供)
▲尤河清與妻子(圖/尤河清提供)
雖然積蓄都拿來救援動物,不過看見尤河清的轉變,他的太太和兒子不僅高興,也在背後全力支持。從過去每月回家5天,到現在每月回家22天;從好賭成性,到竭盡心力協助救援,尤河清因狗改變了一生。他表示,太太知道自己是以做善事的心態在幫助救援,「我以前在賭博的時候,時常門鎖住,不讓我回家,後來我做這個她也很高興啊,衣服妳看,洗得白白的,都是她幫我洗。」尤河清拉起身上白到不能再白的襯衫哈哈笑說。
救援雖苦 最高興的莫過於讓牠們回家
▲尤河清與被救援犬(圖/尤河清提供)
多年的救援經驗,讓尤河清難忘的事情也不少。一次是路人撿到一隻狗,通報他載去狗園,「那隻狗坐在前面一直跟我撥腳,看牠的眼神,好像要拜託我說送牠回家。」恰巧當天有媒體要採訪尤河清,他就帶著那隻狗一同前往受訪。由於狗狗的花色十分特殊,
報導刊出後被狗主人看到,與尤河清聯絡要領回狗狗。這才知道,原來該狗是隻走失犬,主人已經找了好久,因為看到尤河清的報導,才有機會和寶貝愛犬團聚。
另外,會通報尤河清載狗的,偶爾也有救援以外的需求。協助救援那麼多的浪浪,尤河清明白,沒家的狗會有多麼可憐。他曾載過要將家犬送去收容所棄養的主人,此時他會詢問對方原因,如果對方是暫時的難關所以棄養,尤河清便會協助安置,並請主人補貼些許費用;如果狗主人經濟上有困難,尤河清則免費幫忙安置,待難關度過後,狗狗跟主人就能再次團圓。「差不多7、8成,他們難關過了之後,他們會來帶回去,有2成就不知去向」尤河清認為,錢不在他的衡量之內,一切只要狗狗幸福就好。
無合適接班人 對狗始終放心不下
患病加上車禍後的尤河清,現在救援時間較過去縮短,過去一天跑800公里,現在縮為4~500公里,也規定自己一周頂多南下協助救援2次,避免太過疲累,身體再次出狀況。年紀漸長的他,也曾思考過退休問題。6年多前,當初一起救援的老師們,曾勸過尤河清要逐步放下運狗工作,為自己的老後規劃、存錢養老。尤河清被老師們逼到說好,更揚言「我下個禮拜就通通把電話改掉!」誰知道一周後,在台灣消跡半個世紀的狂犬病再現,動物疫情於中南部及東部山區持續發現。為了要控制犬隻狂犬病,大規模讓犬隻接種狂病疫苗是當時最有效的辦法。短時間內,每家每戶都跟尤河清連繫運送狗狗去打疫苗,忙得他昏天暗地。「很多狀況我知道我沒有去做,那隻狗沒有希望。」看到那麼多需要幫助的狗,尤河清心生憐憫,自此再也不敢輕易說退休。
被問及「尤河清哪天退休怎麼辦?」三峽武愛媽雖略感不捨,但她也認為人到了某個年紀,就該休息,「一切順其自然,我相信會有後繼來者。」她舉例自己看太多愛媽突然倒下的例子,因此認為不管是自己、或是尤河清,都得要未雨綢繆、提早計畫,因為人生無常,很多事都很難說。
▲尤河清對狗兒始終放心不下(圖/尤河清提供)
距離退休之日似乎遙遙無期,不過尤河清樂見越來越多新血投入動保領域,他也呼籲狗友們要支援互助,不要彼此攻擊,「我在這裡面我常說我是一個很快樂的人,我們只針對狗而已啊,不會針對人,人比較難處理。」心存善念、謹記幫助狗兒的愉快,人稱狗菩薩的尤河清,要持續做到老了、不能動的那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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