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:白心儀
出版社:有方文化《犬我在動物孤兒院,看見愛:犀牛、樹懶、棕熊、亞洲象、台灣黑熊、石虎,愛的庇護所紀實》
●精選書摘
相較於現在搶奶瓶的精力旺盛,犀牛寶寶剛被送進孤兒院的時候,多半驚嚇過度,封閉沉默,因為每一頭小犀牛,都親眼目睹自己的母親慘死的悲劇。
清晨六點,志工們開始準備餐食。特調奶粉加入維他命、礦物質、蛋白質和葡萄糖,兩公升大的巨無霸奶瓶,非常壯觀。期待早餐的小犀牛,遠遠聽見人聲,情緒躁動不安,發出嗚嗚聲響。志工每次進出犀牛棚舍,手腳必須噴酒精消毒乾淨,「保護動物也保護自己。」佩特羅內爾對環境衛生的維持,要求非常嚴格。
這一天,帶我餵小犀牛的,是孤兒院少數幾名正職員工多羅塔(DorotaLadosz),大家都叫她Dot(點點),身材嬌小的她確實是個小不點,因為人手短缺,點點經常在院區衝來跑去,像一顆快速穿越的小圓點。餵食之前,點點警告我,手中的奶瓶一定要用力抓緊,因為犀牛寶寶的力量奇大無比!
稍微鬆手,牠會連人帶瓶把你拉過去。果然,餵食的過程如同拔河比賽,「你餵完後馬上迅速離開,否則牠們會想喝更多奶,會變得具有侵略性,快點餵完,快點離開!」前後不到三十秒,巨無霸寶寶吸空奶瓶,我費勁拔出奶嘴,姿勢有點狼狽。
相較於現在搶奶瓶的精力旺盛,犀牛寶寶剛被送進孤兒院的時候,可不是這個狀態。牠們多半驚嚇過度,封閉沉默,因為每一頭小犀牛,都親眼目睹自己的母親慘死的悲劇。點點曾經必須二十四小時陪伴一頭受傷受怕的小犀牛魯拉(Lulah),時時擁抱牠、安撫牠、鼓勵牠,如果沒有這樣做,魯拉可能撐不過來。同樣需要被人抱在懷裡才能安睡的是曼裘(Manju)。曼裘左眼上方有一道清晰的刀疤,當時盜獵者正在追殺牠的母親,跟在媽媽身邊喝水的曼裘出生才一週,也連帶被盜獵者的斧頭砍傷,左眼幾乎被砍瞎。
起初,曼裘在圍欄內不停轉圈圈,獸醫一度擔心牠是不是傷到了腦?後來才發現,牠轉個不停,不是腦部損傷,而是害怕焦慮。「曼裘能活下來,真是奇蹟啊!」佩特羅內爾輕嘆,她也告訴我另一個奇蹟的故事:羅福(Lofo)。
羅福的背脊慘遭盜獵者砍碎,牠流著血,在森林狂奔好幾天,「盜獵者屠殺牠的母親,連根拔起犀牛角,接著開始揮舞開山刀,試圖砍斷羅福的脊椎,牠逃走了,但是背上兩道傷口非常深,大量的血冒出來!前腳也遭木柴刺穿,我找了五天才找到牠。所以,一開始找不到牠,Lost,後來發現牠,Found,這就是 Lost & Found,Lofo 名字的由來。」佩特羅內爾娓娓道來這個心痛的故事。
羅福的傷口在多次清創之後,遲遲沒有復原,獸醫決定為牠執行「死骨切除手術」,這個空前的犀牛治療手術,由四個獸醫師共同執刀,開刀過程相當順利,羅福的術後恢復也非常良好。在同一段時期,動刀後恢復狀況良好的還有溫特(Wyntir),溫特在媽媽倒下之後,守在旁邊不肯離開,結果被土狼群撕咬攻擊,右耳被咬爛,左耳只剩下○.二公分,如果沒有及時發現救治,溫特很有可能因為傷口感染死亡,或者喪失聽力。
這些身心受創的犀牛寶寶,被送到孤兒院之後,在尚未適應新環境時,眼睛耳朵都會用軟布矇住,避免驚恐過度傷到自己。新媽媽佩特羅內爾更是寸步不離,呵護這個從死神手中搶過來的脆弱生命。
※ ※ ※
在我們拍攝期間, 孤兒院裡年紀最小的犀牛, 是七個月大的查克(Zac)。牠真是一個好奇寶寶,佩特羅內爾喚牠小寶貝,與牠的對話也像哄孩子:「這瓶是什麼啊,是給你喝的水啊,來喝水水,小寶貝好乖!」查克看到媽媽來了,開心地轉來轉去。查克剛進到孤兒院的時候,任何人都無法靠近牠,因為牠遭受很大的創傷。「牠只是一個小寶寶,發生在牠身上的,完全不是牠想要的。牠從來就不想被送來這裡、困在這裡。這些都不該發生在牠身上」,佩特羅內爾心疼犀牛孤兒的遭遇,「牠應該跟媽媽一起生活,跟犀牛媽媽,不是人類媽媽,雖然很多時候,你希望自己可以成為牠媽媽,但這是不可能的。」
「你摸過犀牛嗎?」佩特羅內爾突然問,而我還陷在她剛才那番語重心長的嘆息,一時間無法回神,「從沒摸過!」雖然查克算是「寶寶」,但是這個超過兩百公斤的巨無霸寶寶,堅實的厚皮像盔甲武士,實在教人不敢親近。或許陌生的氣味讓查克覺得新奇,牠慢慢湊過來,左聞右聞,接著開始嚼起我的褲管,我趕忙跳開,鑽到佩特羅內爾的背後閃躲,「你讓牠嚼一下嘛,牠喜歡你。」「我也喜歡你,但是我不喜歡被嚼。」我怯生生地摸了查克的頭,試著與牠溝通。嚼過了客人的褲子,好奇寶寶轉進角落邊觀察,志工為牠特製的玩具球,牠踢了幾下就興味索然。
「我們的犀牛庇護所救援的動物,有被遺棄的、失去母親的,我們醫治牠們,照顧牠們,確認照養的方式是正確的,如此一來,我們才能野放牠們,牠們才能繼續繁衍。」佩特羅內爾和我面對面坐下來,暢談孤兒院經營的理念。正當我們聊得起勁,查克突然從我的背後撞過來,「我的天啊!」
我整個人彈跳起來大聲驚呼,佩特羅內爾笑彎了腰:「你不用跳開啦,我只能說牠真的很喜歡你,希望電視台會播這段出來!」佩特羅內爾知道查克不會傷害我,牠偷襲不是攻擊,只是「善意」提醒,別聊太久,因為牠傍晚散步的時間到了。
事後,許多人問我被犀牛撞的感覺。其實,驚嚇的成分多於疼痛,調皮一撞不礙事,牠也沒有真正出力,真使力的話,我肯定撞飛出去。此外,查克的犀牛角還沒長好,刺刀還未上膛。只可惜,牠這一生可能都無法體會到,臉上長出尖尖的角是什麼神氣的感覺,因為再過幾個月,獸醫師將會為牠去角,防止未來野放到森林的時候,再度成為盜獵者下手的目標。孤兒院裡每頭犀牛,一歲以後必須去角,而且每年至少整修兩次,因為鋸犀牛角就像剪指甲,去除後還會再長。
沒有犀牛角的犀牛,還是犀牛嗎?我很感嘆。「我們也不想這樣做,但是對抗邪惡勢力,只能用邪惡手段。」佩特羅內爾態度堅定地說。「必要的邪惡」(Necessary Evil),竟成為犀牛在血腥叢林生存下來的唯一法則。
★本文經有方文化授權,摘自《我在動物孤兒院,看見愛:犀牛、樹懶、棕熊、亞洲象、台灣黑熊、石虎,愛的庇護所紀實》。
★從台灣到南非、哥斯大黎加、俄羅斯、斯里蘭卡,一位台灣記者在動物孤兒院現場的深度觀察犀牛、樹懶、棕熊、亞洲象、台灣黑熊與石虎的生存困境中看見愛與重生的真實故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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